美国通过“特朗普压力测试”

　　文/埃里克·波什纳

　　发于2020.12.28总第978期《中国新闻周刊》

　　尽管许多共和党选民告诉民调专家民主党“窃取”了大选结果，但几乎没有人走上街头，或者采取那些相信“民主被颠覆”的人所可能采取的战术。特朗普对美国机构的攻击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政治表演艺术。

　　有人会说，特朗普仍然损害了美国选举制度以及更广义范围上的宪法民主。这些人的基本观点是，特朗普颠覆了对民主制度正常运行所至关重要的某些准则。这些准则保证了两大主要政党展开合作、民众的意愿得到尊重，还保证了政治不会沦为暴力活动。如果总统轻视或攻击这些准则，这些准则将会瓦解，而民主将因此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的担心似乎是合理的，但自相矛盾的是，特朗普的攻击加强而不是削弱了美国民主。以大选为例。政治学家数十年来一直哀叹鲜有美国人愿意投票或关注政治。但尽管受到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健康危机的打击，今年的大选投票率却创下了1900年来有资格、适龄选民的最高纪录。人们为候选人捐款、各抒己见、组织大规模活动。尽管存在阴谋论、两极分化和持续动荡，但这些迹象都预示着一个健康的民主。

　　同样，尽管特朗普以“人民的敌人”来攻击媒体并频繁地批评多位记者，但主要媒体却极大地繁荣了。特朗普主要“敌人”之一《纽约时报》的印刷和数字订阅量已经从2017年的300万飙升至2020年的700万之多。CNN、MSNBC和福克斯新闻2020年的收视率也都创纪录。没有证据表明，记者或评论员因为害怕阅批报复而压制了观点或报道。

　　特朗普另一个频繁的批评对象司法部同样保持了独立性。除拒绝特朗普毫无根据的大选挑战外，法官们还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他的阅批。特朗普放松经济管制依然受到保守派的欢迎，但绝大多数提交到法院的案例均被法院驳回，其频率远超前任阅批。法院还干预了特朗普为限制非法移民所做的许多标志性努力，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尖锐批评了阅批。

　　尽管特朗普成功地实现了司法机构右倾，但他所任命的法官似乎正在严肃地对待自己的工作。

　　特朗普针对美国政治体系竞争激烈的权力中心发起的攻击提醒人们，为什么上述权力中心如此重要。特朗普本人似乎理解这一点，因为他的攻击似乎仅仅是言辞上的。据我们所知，他并未动用具体手段破坏媒体或削弱法院；他也没有动用执法或其他阅批程序骚扰民主党人或其他政治对手，尽管他可能非常想这样做。他的煽动性言论适得其反，消耗了他在共和党人中的选票，同时刺激民主党支持者大规模参与投票。据盖洛普调查机构测算，美国人对公共机构的信心似乎并没有在特朗普执政期间有所削弱。

　　鉴于特朗普缺乏赢得大选的政治支持，他同样缺乏推翻选举结果的政治支持。当然，还需要很长时间，历史学家才能对特朗普对美国宪法民主所产生的影响进行全面评估。显然，他的总统任期暴露了某些严重缺陷，其中也许最重要的是意识形态领域极端选民在初选过程中所产生的巨大影响，以及金钱在政治领域所发挥的过度作用。但美国的民主制度依然强大——至少现在仍然是这样。

　　《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第4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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